今日这一番对谈,房言楷已听得出来局势的不同。
李瑕的志向,从来不在庆符小小一县之地。
可笑,当初却还与其争县尉之权。
而如今李瑕一调任,一个知县的官位便轻而易举地落了下来。
……
待太阳落山,韩家祖孙向他告辞,带着小竹熊缓走过小径。
“房知县,我们走了。”韩巧儿抬手挥了挥。
房言楷笑笑,起身拿起花锄,亲自整理着竹圃。
“弄得一团乱啊。”他摇了摇头,把被小竹熊扒拉在地下的竹子重新插好。
忽然感受到了离别前的不舍。
他原本看不起北人,也看不起西南蛮……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情绪。
以房言楷的聪明,隐隐也感受到了李瑕正在渐渐形成割据之势。
从庆符县开始,他的势力正在迅速地向南北扩张,无潼川府路安抚使之名,却有其实……
但“割据”二字再浮上脑海,房言楷又摇了摇头。
“绝非如此,他的志向在蜀帅,否则岂能留我治理庆符?”
若真是要割据,庆符县这个人口最多、民生最安定的居中之地,必须要留信得过的人才是。
这般想着,房言楷又安心下来。
或是因小小县官眼界太低,或是他自欺欺人,谁能知道呢?
~~
那边韩巧儿与韩承绪回到院中。
韩巧儿一边拿竹子逗弄着小竹熊,吸引它动一动。一边问道:“祖父,我听到你与房知县说话了……李哥哥怎将庆符县留给他呀?”
“他是朝廷命官,不留给他还能留着谁?”
“那我们这宅子也要给他吗?赋税、兵源他还能给李哥哥吗?”
这两个问题,一个天真小气、一个却语切实局。但在韩巧儿眼里,似乎同等重要,自然而然便问了出来。
“叙州都握在手里了,庆符县的赋税、兵源还跑得了吗?”
“那房知县会不会告李哥哥的状?”
“不会,他的官是谁谋来的,他心里清楚。”
“好吧。”韩巧儿道:“可我好舍不得这宅子,好不容易才有地方落脚……”
韩承绪笑了笑。
他飘零半生,这次去筠连却并不觉得是漂泊。
“不必舍不得,相信很快,我们便要随阿郎往成都了。”
韩巧儿眼睛一亮,马上便心生向往。
……
“高姐姐,祖父说李哥哥很快能接我们去成都呢。”
是夜,韩巧儿跑到偏厅,只见高明月还在与阿莎姽说话。
“嗯,我知道的,不过去成都之前,筠连之事我们还得替他办妥当。”高明月应了,转头又看向阿莎姽。
“姑姑说,是吗?”
阿莎姽显得有些无奈。
年前,李瑕便在打主意要她帮忙收服南边的深山老苗。
阿莎姽对此并不排斥,她排斥的是李瑕拿出了各种章程。
诸如资以农具及耕牛,教其耕作云云;又有几年免粮,收成缴征几成;还有兴办义学等等……
这与阿莎姽想像中大有不同。
她本以为是自己带着冥王到了各个老寨,请出巫法……总之是充满着神秘气息。
作为苗巫,实在是本能的厌恶那些章程。因此,李瑕在时,阿莎姽一直躲着他。
高明月与李瑕不同。
出身于主大理“妙香国”的高氏,苗民、彝民、僰民对鬼神的信仰如何,她很了解。
近来,她已劝服阿莎姽帮忙收服了好几个庆符的老苗寨。
非是以大宋朝廷之命,而是以李瑕之名。
甚至,每提到这件事,阿莎姽已然有些雀跃……
“是。”
听到高明月的提问,她点头应了,还舍得多说一句。
“我们会让古戎地的苗人皆服冥王。”
“辛苦姑姑了。”
高明月能为李瑕做的,便是效仿先祖会盟三十七部的做法,让筠连之地各族出一个共主。
她近来渐渐也有了些当家主母的气势,合着手放在膝上,又道:“官人这新官虽未上任,但筠连定能被治理得很好。”
……
韩巧儿站在一边听了,有些听不懂,只知道是要让人服她李哥哥的意思。
前几日,她还听到高明月对韩承绪说了一句“能劝服的部落我必尽力,但若哪个首领、峒主、寨主不服,挥兵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