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棠一定会高兴坏的。
可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玩具,肯定很贵。
她挣扎得脸通红,到底把那十块钱还给了李秋屿:
“我用木塔给你换吧。”
李秋屿说:“礼尚往来,这是送你的,木塔是你的劳动成果我不能白拿,花不少功夫吧?”
明月觉得他声音真好听,真温柔,听得人都生了点寂寞,也不晓得怎么回事,她觉得自己很受尊重。可这样的人,这样的声音,昨天还没有,明天也不会有了。她心里像是日头落了,黄昏时分。
“那你明年春天还会来吗?”明月问。
李秋屿是给人烧纸,归来误入歧途,明年春天,他有些出神,他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。
明月很急切说道:“你来,我会送你一个很好很漂亮的木雕,不要钱,你来不要钱的。”
她很郑重强调:“真的,你是不要钱的。”
李秋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小孩子这样认真,他很擅长给人以怜悯,叫人好过些。但他不好答应一个小孩子,他不会再来。
“我其实是开车走错了路,明年春天……应该没办法过来。”
明月心里像是叫风吹满了哀愁,她讪讪地笑一笑,不再说话。
李秋屿看看手里风铃,说:“风铃就很漂亮了。”
明月不大信:“刚那个阿姨说我这风铃太土了,所以没要。”
李秋屿笑道:“怎么会呢?能做出这么漂亮的风铃很了不起的,物美价廉。”
“那你喜欢我的木塔吗?”明月不好意思问道。
“当然,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初中生。”赞美一个孩子,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,李秋屿完全不用花费心思,他的模样,好像从不会说任何一个叫人不愉快的字眼。
他认真跟她说话,明月想哭,她的心就像澧塘的老泉,汩汩冒着,不停往外冒,流出一条永不干涸的溪流。她却没有机会再送他木雕,他要走了,从哪儿来不晓得,要到哪里去也不晓得。
“等过年去庙会,我会跟菩萨求叫他保佑你。”明月想不出什么了,只能说这。
李秋屿非常意外,他笑道:“菩萨保佑我什么?”
明月说:“保佑你发财,长命百岁。”
这是一个小孩子能想到的最好愿景了,李秋屿失笑:“有钱有命,非常好。”
“我们这正月里头,还有书会,热闹得很。”明月极力想跟他再说两句话,她多希望再见到他啊。
李秋屿自然是不感兴趣的,但他很懂照顾一个孩子的情绪,她看上去很文静,其实很爱说话,也不算怕生。
“卖书的吗?”
明月笑了:“不是,是说书的,就在隔壁花桥子的麦地里。”
李秋屿想了想:“正月那么冷,为什么不放在这会儿呢?”
明月说:“那不行,麦苗起身就不能踩了,回头不结穗,没听说过三月里办书会的。”
李秋屿没听懂,笑笑:“你知道的很多。”
明月低头踢了踢小石头:“我知道庄稼的事,城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,我是井底之蛙,就坐这里,只能瞧见我们这里的事。”
她觉得挺害羞,为自己不晓得城里的事。
这小孩子说话显得很寂寥,脸是稚气的,话又很老成,李秋屿道:“城里的人也不知道庄稼的事,大家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而已。”
明月抬起头:“城里的人只想来吃走地鸡,不想知道庄稼的事,可我们这的人想去城里,做城里的事。”
李秋屿无话可说。
他只能问她:“你想去吗?好好念书,念好书就有机会到城里学习工作。”
明月扭过头,轻轻叹口气:“我能吗?我这样的到城里能干什么呀?”
她脸上并没什么希望可言,还是笑着的。
李秋屿发现她是很秀气的,眼睛很美,时不时露出一些迷惘的神情来。
“能,只要你想,我的大学同学里也有从小村子来的。”
明月一直笑笑的,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,她混沌,像天地还没叫盘古劈开。
“你是大学生吗?”
李秋屿说:“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。”
“念大学好吗?”
“很好,能认识投缘的人,还能尝试很多事情。”
明月说:“那我信你。”
他说的她不大懂,但李秋屿看起来一点不像会骗人的。
李秋屿笑道:“不过,有时别人的话也要想一想再决定信不信。”
明月怪笃定:“是你说的,我就信。”
李秋屿今天话太多,他得走了。
车子掉了头,农家乐的大鹅伸长脖子叫唤,想要追人,被明月掐住脖颈拎到了旁边去。
车窗是开着的,李秋屿跟她道别,明月摆了摆手。等他的车动了,明月忽然跟着车跑起来,像小时候那样,年关过后追着李昌盛夫妻坐的汽车。她好几年没这样追过汽车了,她长大了,即使李昌盛夫妻再走,她也不会这样追的。
可她上一次追汽车,才刚十岁,她就这么跑起来,小辫子一跳一跳,好像前面有爸爸妈妈,她把三年里的想象与现实迅速混淆了,这是她唯一的机会,别人都有汽车追。
李秋屿从后视镜看到她,明月一直跑,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很小很小的时候, -->>
2、第 2 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