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谢家豪奴在沈家门前说了不到两句话,便被沈大姐儿邀进了门,之后还“砰”地将院门关了,反倒让外头探头探脑的众人惊了好大一跳。
先前沈渺解释过好些回,她是受谢家大娘子的青睐,才得以进谢家烤制那蜜豆馒头,与那所谓的郑内知毫无干系。但谁也不信。
谢家如此门第,家中呼唤婢,贵人们尝尽美味珍馐,平日里不知吃得多金贵呢,怎会看得上桥市上的粗鄙小食?还一去便是连着三日,刮风下雨还遣人派车接送。
如今听那郑内知所言,谢家那些贵人竟然都如此喜爱沈大姐儿的手艺,竟为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,这沈大姐儿说的竟是真的了!
沈大姐儿的手艺真有这般好么?虽说都是街坊四邻,住得近,但却没人真的去桥市上为沈渺的小摊儿捧过场。毕竟沈大姐做的那蜜豆馒头和烙饼都不大便宜,听人说一个能卖8文呢!那可是8文钱,都快能买一斗粗面了!
以往沈记汤饼铺开着的时候,他们倒也会来光顾一二,一是因沈大姐的父亲手艺已是很不错,二是沈父卖得汤饼量大管饱还实惠,但......也没有好到能令贵人们流连忘返的地步啊!
之后又听到那豪奴隐约搬出了谢家九哥儿的名号,更是心里打鼓:不会是谢家的贵公子吧?
这沈大姐儿除了模样生得好些, 会做些吃食,却名声污浊,她何德何能呢?想必是那姓郑的管事说得客套话吧!
几个家中有女的邻人们,不禁又有些酸溜溜了。
有些好事的妇人见门关了也还不愿进屋,从家中捧来饭碗,便坐在门边上边吃边瞧,虽说什么也听不见,竟也想看看人家是几时走的。
沈渺打心眼里不在乎那些目光,她因生性敏感,上辈子便很容易读懂旁人未尽之言、看穿对方眼底的情绪,而且开门做生意,在饭馆里各样形形色色的人都见得多了,人性本就如此。如今这同一个巷子里住着,大多也是开门做生意的,抬头不
见低头见,先前沈家败落如此,她们是真心可怜;但眼见她短短时日便挣下些银钱,又得了个大客户,却又心里不爽快了。
她们看不见她起早贪黑揉面做饼的辛苦,看不见她独自养家肩上的重担,只会觉着是因她生得好,谢家与桥市上的食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,所有的汗水与努力似乎永远会败在偏见与嫉妒之下。有句话怎么说来着:“害怕兄弟苦更怕兄弟开
路虎。”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,但不要比我好。
更何况,她与她们连“兄弟”都谈不上呢。
平常心。
毕竟他人眼中的你,连真实的你万分之一都不到。沈渺上辈子是被家人的爱环绕浇灌长大的,从不怀疑自己有问题,不喜爱她之人,分明是那人有问题呀!她也更相信人之间自有缘分,缘起相遇,缘尽便散了,一切都不必强求。
当然,那些都是小节,最紧要的是......沈渺坐笑眯眯将济哥儿端来的清茶往郑内知面前推了推,又让郑内知尝尝饼干:“郑内知尝尝,这是我新烤制的点心,用的是荤油,加了白糖与鸡蛋做的。”
郑内知温和地道谢,捻起一块儿金黄的小饼,又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,墙角有个窑炉还在冒着烟气,另一头是碎瓦与砖头搭成的鸡窝,三只小鸡正满院子乱跑找虫吃。
这小院子里倒还好,虽有些空荡但好歹整洁。可除此之外,向南的廊下连同三间屋子烧得只剩了架子,另外只剩一间半新不旧的灶房未曾倾塌,视线再往前,又是一道被烧毁的门,应当是通往前头的铺面的,放眼望去,除了院墙,这小宅子里
还立着的墙全是被烟熏黑的痕迹。
方才看沈家外头的院墙门窗簇新,门前还栽了几盆花儿,万万没想到进来是这幅样子。
沈家的空荡破败令他眼里满是吃惊,但他很快回神,本想借着低头吃饼的功夫掩饰掉了眼中怜悯的情绪,谁知一口下去便被酥脆可口的小饼惊艳,差点咬到了舌头。
“这...这小饼也好生美味!方才娘子说什么?这叫.....蛐蛐饼?为何唤作蛐蛐饼?”郑内知疑惑又肯定地连连点头,“真是酥香美味,沈娘子你这是如何做来的?”
“是曲奇小饼,你瞧上头这回环的花纹,像不像曲径通幽处?又像不像回折奇险的山道?”沈渺微笑起来,头脑疯狂运转,好不容易才为这饼干的西洋名儿找到了中国风的解释,赶紧借机转移话题并谈起正事:“这做起来也容易,还有好几种做法
呢!做出来的风味也大有不同,这样的点心极其难得,郑内知既然是来买点心的方子,若不然将这曲奇小饼的方子也一并买了如何?"
曲奇饼干的奶香来自黄油,黄油其实是奶做的。但奶太贵了,沈渺便用荤油代替,先在油里加了白糖,用手搅拌到糖溶解,再加鸡蛋,继续搅拌到乳化,之后便是加精筛的面粉翻拌均匀,再用油纸包折叠剪开的裱花袋挤出花型就行了。
做法很简单,唯一的难度在于没有打蛋器,沈渺搅拌完只觉着胳膊要断了。这本来是烤来给济哥儿当零嘴的,读书辛苦嘛,但现在济哥儿一个没吃上,全被沈渺先供给眼前这位财神爷吃了。
谢家不比她窘迫,自然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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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、曲奇饼干